共伤盟约

*半夜失眠冒出的脑洞,关于血盟的共伤机制,胡言乱语激情短打

 

那些需要帮助的人,总能在霍格沃兹得到帮助。邓布利多将这句话写进他就任校长时的发言稿里,此时他是击败黑魔王格林德沃的白巫师、霍格沃兹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校长、国际巫师联合会最年轻的会长。巫师们信赖又崇拜地看向他,邓布利多已逐渐习惯这样的眼神,习惯自己被抽象为一个符号、一尊塑像,习惯在这种眼神中维持一份清醒的罪感,又不至于被它灼烧得狼狈窜逃。


没人知道这句话是邓布利多对自己说的。他真心感激霍格沃兹的慷慨,这座城堡曾将邓布利多家的长子从密不透风的生活中拯救出来,给他荣耀、赞誉、自信、地位这些曾经想拥有的一切。后来他被命运的游走球击打得头晕目眩,霍格沃兹重又将他收留。那天邓布利多拎着简陋的行李走进办公室,在前任教授留下的毛绒沙发里昏睡了整个下午,醒来时夕阳将他从头到脚地包裹,他突然觉得如果终有一天死去,黄昏的云彩就是再美再庄重不过的棺椁。


“祝你们走上正确的道路,”他对着礼堂中高高低低的人群露出微笑,“这是我作为校长最诚挚的祝愿。”


学年晚宴后,邓布利多接到了他作为校长的第一份具体事务。麦格教授带着一对六年级的小情侣走进办公室,“阿不思,我担心这两位年轻人的处境,他们似乎在实验一种黑魔法……”


“不是黑魔法!”男孩急急辩驳,“那是个——”


“血盟。”邓布利多拿起书桌上那对戒指,水晶正中飘荡着小小的血珠,看起来像某种浮游生物的琥珀。他见过几次血盟,有的是花纹繁复的菱形挂坠,有的是镶嵌红宝石的手链,甚至是一团浅红色的、永远用不完的毛线球——那是一对老夫妻的血盟,妻子用这团毛线给丈夫织了五十双袜子。但邓布利多从未见过以分裂形态出现的血盟,分裂的信物对于以互不伤害为条件的魔法盟誓而言有些无法想象,这或许正是麦格怀疑它的原因。


为了避免给学生带来不可知的伤害,他没有贸然处置这对戒指。隔日,邓布利多带着戒指去翻倒巷找一位老朋友。这位查尔斯·罗斯和各种稀奇古怪的魔法物件打了一辈子交道,眼睛常年眯成一条细缝,好像光明和清晰会妨碍他破解魔法物件中的隐秘传说。罗斯将戒指放到眼前——就是字面上的意思,他的眼皮离戒指只有一毫米那么远,邓布利多怀疑罗斯根本没有用眼睛去观察它们。


没有黑魔法的痕迹,罗斯慢吞吞地说,更像是盟誓的强度不够,血盟没有真正融合。


所以这只是个失败的半成品?


确切的说,不是失败,而是分裂。罗斯说,盟誓还在,但他们没有真正信任对方,也没有真正信任自己。这样的血盟效果很有限。


答案出乎意料地简单。邓布利多向麦格以及两位学生委婉转述了罗斯的鉴定结果,女孩垂头沉默了一会儿,突然尖叫起来,“我就知道!我就知道你不是真的喜欢我!”她将属于自己的那只戒指扔向男友,“你只是想让我帮你写魔法史的论文!”


男孩看上去尴尬又愤怒:“你凭什么指责我?你最开始向我告白只是为了让巴顿嫉妒!”


午睡的分院帽被吵醒,打着哈欠问:“巴顿是谁?”


男孩气呼呼地回答:“斯莱特林魁地奇球队的找球手——”


校长先生摸了摸鼻子,默默退到麦格身后。年轻真好,他想,还可以为爱情所伤。


只是作风强硬的麦格教授也无法让两位青春期学生停止争吵,陷入感情危机的小情侣拿出魔杖,准备用最直观的方式检验对方对这段感情的珍重程度。教授们还来不及阻止,他们已各自在自己身上切出一道伤口。鲜血溅上地毯,邓布利多有些头痛地看着仿佛中箭般的银边独角兽,干脆利落地对两个头脑发热的学生施了缴械咒。


“你们负责礼堂一周内的打扫。”他难得沉下脸,“魔法物件有自己的生命,不是你们幼稚感情游戏中的巫师棋。”


邓布利多很少对学生这么严厉。他狼狈避开麦格诧异的目光,虚弱地想,他只是出于教师对学生的失望,对,只是这样。他没有控诉,没有和纽蒙迦德的某位囚犯展开一厢情愿的辩论,没有厌憎1945年决斗时的自己,没有。


校长室内诡异地寂静。等他勉强支撑自己抬头,发现两名学生不可置信地看着血盟带来的共伤:女孩割伤了自己的手臂,此时男孩手臂上凭空出现了一道相似的伤口;男孩割伤了自己的手指,而女孩手指上干干净净,一滴血珠也看不到。


男孩率先回神,用一种胜利的口吻宣布道:“显而易见,至少我比你真诚。”


女孩留给他们一个失魂落魄的背影。麦格犹犹豫豫地问,要让他们解除血盟吗?


“不需要。”邓布利多心平气和,“他们会这么做的。”



夜晚,邓布利多再次拜访了罗斯的店铺。他看人的眼力一向不差,哪怕是在1899年的夏天,他也没有错过德国青年眼中的那种堪称漠然的俯视。阅历的丰富与天赋的敏锐,让他很轻易便发现了那个男孩在感情上的轻佻和浅薄。事情不太合理,他想,如果血盟的共伤程度与情感深度成正比——他也从来这么认为——那么得到伤口的应该是那个女孩。


罗斯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。他翻出祖父留下的手稿,找出其中有关血盟的记录仔细研读。“距离应该是共伤法则的首要因素,”他指着两条‘战死巫师誓盟者追踪记录’的笔记分析说,“誓盟者相隔的空间距离越远,共伤效果越弱——这条定律不适合那两个学生。”


“感情要素很难分析。麻瓜报纸上常常刊登这样的案例:一位模范丈夫突然发疯杀了他的妻子,他们甚至刚刚享受完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。两个人牵手亲嘴时,你很难判断他们的真正想法是什么,是‘我真爱他’还是‘我真想杀了他’。”


邓布利多深以为然。


“我需要更多案例和样本。比如,阿不思,你的故事——”


“不提它,好吗?”邓布利多温和地打断他。


校长先生最后用高价悬赏的方式为罗斯找来了一些志愿者。他对这件事的热情超乎了自己的想象,但邓布利多拒绝去思考这种热情的源头。


第一对盟誓者,成婚三十年的巫师夫妇,育有两个女孩一个男孩。他们给自己划下一道伤口,不久后对方手背上便出现了几乎相同深度的伤口。血滴一颗一颗地冒出来,像是从阿芙洛狄特居住的树林中长出的果实。丈夫擦去妻子手背上的血,吻了吻她的额头。


第二对盟誓者,分居多年的巫师夫妻,几乎是以一种斗殴的姿态踏进罗斯店中。他们给自己制造出小小的伤痕,而后惊异地发现女人手背上竟然出现了一样的伤口。“你还爱我!”男人癫狂地大笑,“承认吧,你还爱我!”


女人盯着那道凭空长出的血痕,脸上是一种真实的困惑。她疲惫地挥挥手:“我不爱你。我甚至不恨你。这是实话,我向梅林起誓。”


第三对誓盟者只有一人赴约。“我确定那个人不爱我,他甚至想杀了我。”女巫脸色惨白,向罗斯展示她脖子上没有褪去的一道深紫色淤痕,“但他勒住我的时候,似乎快把自己也勒死了。”


罗斯用一种笃定的口吻说:“你还爱他。”


“很不幸,但的确如此。”女人将她的血盟攥在手里,那是一只血红色的十字架,她握着它像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刀,“如您所见,我甚至不想毁掉它。”


……


七对志愿者全部离开后,邓布利多将速记羽毛笔留下的记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。他看得很慢,似乎那些浅显简单的句子突然变得无比陌生。最后他将羊皮卷放下,用颤抖的手指捂住了自己的脸。


“我们都搞错了。所有巫师都弄错了血盟的共伤法则。”罗斯神经质地咬着笔头,显然已陷入一种解出谜底的狂热,“几个世纪以来,我们都认为誓盟者得到的共伤与他对另一位誓盟者的感情成正比,或者说,当你爱着对方,对方所受的伤也会成为你的伤。当爱消失,对方就算被折磨得痛不欲生,也不会给自己带来哪怕一茶匙的疼痛。”


“但我们都搞错了!誓盟者得到的共伤原来与另一位誓盟者对他的感情成正比,只有对方爱着你时,他的伤才能成为你的伤——这才是血盟真正的共伤法则!多么伟大的发现,邓布利多!”


的确,他悲哀地想,世人都以为爱是分享,但血盟的法则告诉他,爱是伤害。


罗斯还在喋喋不休,他想与邓布利多合作一本有关血盟共伤法则的专著,如果事情顺利,他可以从这本未完成的书中得到一大笔加隆。而校长先生却突然踉踉跄跄地站起来,“原谅我。”他匆匆丢下这句话,逃也似得推门离开。


邓布利多移形换影到伦敦塔,降落时脚步踉跄了一下,差点从屋顶上摔下去。他重新站在1945年的决斗场上,想起那一天,格林德沃与他都尽量避免击中对方身上的要害处,并非因为不够狠心,而是怕某些不受控的感情会让自己在关键时刻失去对局势的主导权。最后格林德沃跌下塔桥,没有来得及施减震咒。他目送那只金色大鸟坠落,清晰听见地面击碎骨骼的声音。格林德沃躺在地上,望着他大笑,血液不断渗出衣服,顺着张开的手臂晕出一对羽翼,他的宿敌看上去像是要从鲜血中重生的复仇天使。邓布利多架着夜骐离开,突然听到自己左侧胸腔发出一声又一声呜咽般的断裂声响。


那时他本以为是自己太过多愁善感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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